安徽一女死者肝肾被假捐献儿子想知道死前还是死后被摘除器官

划要点：

• 12018年2月11日清晨，安徽蚌埠怀远县洋湖村发作一同杀人案。精力分裂症患者石子强因家庭对立，拿着斧头在继母李萍身上砍了几刀，五天后李萍逝世，尸检陈述显现的死因是“重度颅脑损害”。
• 2做尸检的法医让李萍的儿子石祥林去做伤情判定，法医随口问：“你母亲在县医院捐器官，县医院给你们家族多少钱？”至此，石祥林才知道母亲的肝脏和肾脏器官被去除了。
• 3两个月后，李萍的儿子石祥林走进怀远县卫计委和公安局，反映母亲的肝和肾被不合法取走。这场非正常逝世竟揭开一桩不合法器官买卖的前奏。

文 |叶雯

修改 |陶若谷

石家堕入紊乱。

2018年2月11日，53岁的李萍头部受重伤，被抬进安徽蚌埠怀远县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（ICU）。砍杀她的是石家长子石子强，他当天被公安局操控。次子石祥林一家也被砍伤，他躺在另一间病房，认识含糊，6岁的儿子头部受重伤，妻子轻伤，都进了医院。

石家父亲没了主见，四口人住院期间，大事小事都靠石祥林的叔叔和堂哥筹办。

2月14日，石家父亲和小女儿联名签署了一份未盖公章的《我国人体器官捐赠登记表》，表格显现他们赞同捐赠李萍的器官，肾脏、肝脏打勾，其它器官心、肺、胰、肠等都打叉。

杨素勋让石祥林亲属签的我国人体器官捐赠登记表 受访者供图

这张表格后来引起石祥林的置疑。

他出院后得知，表格是怀远县人民医院ICU主任杨素勋主动找家人签署的，他说捐赠器官国家补助20万，还表达过“就算抢救过来也是瘫痪在床”的意思。

病案记载显现，2018年2月15日清晨5点，李萍心跳中止，“宣告临床逝世，开端行器官捐赠”。

来自徽北小县的两个器官，分别被移植到北京和天津。

据李萍尸检判定书，2月20日，北京一家医院在移植手术前对李萍的肝脏进行了病理查看；2月24日，天津一家医院对李萍的双侧肾脏，也进行了移植前的病理查看。

据汹涌新闻报道，本年5月，怀远县公安局以涉凌辱尸身罪批准逮捕6名医护人员，其间包含杨素勋。石祥林的代理律师介绍，别的5人来自江苏南京的医院，现在案子仍在侦办阶段。

以下是《极昼》和石祥林的对话：

“要不是法医奉告我，

我都不知道我妈器官没了”

极昼：你是怎样开端置疑母亲的器官“捐赠”有问题的？

石祥林：我出院一两个月后，给她做尸检的法医让我去做伤情判定，我就去了。他随口问我：“你母亲在县医院捐器官，县医院给你们家族多少钱？”

其时把我问愣了。要不是法医奉告我，我都不知道我妈器官没了。我赶忙去问我父亲，他说：“别问我，医师让我签字我就签字”。

我又去问另一个签字的，我小妹。她说县医院的杨素勋一开端找我三叔和堂哥，之后三叔他们就找我父亲和小妹说，就算抢救过来了也是瘫痪在床，假如乐意捐赠器官，国家能够补助20万。

我父亲和小妹就容许捐赠器官，到杨素勋的休息室签字，签一个登记表，表上显现我母亲的肝脏和肾脏被“捐赠”了。

极昼：其他器官呢？为什么没捐？

石祥林：我不清楚。签字前医师先找我叔和堂哥，签完字，他俩又进去和医师谈，详细怎样谈的不清楚，我小妹也不知情。

极昼：你其时在哪儿？

石祥林：我在住院，跟我妈在同一家医院。出事那天，我也被推动ICU，含糊能听到她嗟叹，我知道我妈也出事了。

过了两天我转入一般病房，我想去看我妈，但他们都说不要忧虑，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，没人提我妈的事。我其时没有顾上她，老婆儿子都住院了，儿子头伤很重。大约2月底，他们才奉告我，我妈过世了。

极昼：你出院后仍是没人奉告你器官“捐赠”和20万的事吗？

石祥林：父亲、小妹、堂哥和叔叔四个人，没有一个奉告我，我彻底不知道。

极昼：从法医那里知道后，你去找堂哥和医院问了吗？

石祥林：问了。我问杨素勋有没有这个事儿，他说，“是的，你父亲和小妹签字赞同的，国家补助了你们家族20万，钱打到你堂哥账户上了”。（注：石祥林供给的银行转账记载显现，表格签署两天后，他堂哥收到20万。）

我去堂哥家理论。他说这笔钱给咱们一家四口看病了，用完了还倒贴。咱们发作了争论，差点儿打起来，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络。

极昼：你很气愤？

石祥林：我妈器官被去除，我真的很气愤，没有人告诉我，医院和家人都没有人问我定见。

假如捐赠程序合规，她的器官能救他人也很荣耀，可我也看新闻，大约知道器官捐赠如同是无偿的，不或许国家给几十万补助。我又去找杨素勋问：“捐赠登记表上怎样公章和编号都没有？” 他说忘记了。

极昼：依据你的了解，你母亲的器官去除进程是怎样的？

石祥林：后来我拿到《法医学尸身查验判定书》，里边引用了住院病案：

“奉告家族病况，或许随时心跳中止逝世，家族表明了解，要求抛弃医治，于2018年2月15日3时55分主动出院，停用呼吸机，用手动呼吸球囊保持通气，平车进入江苏省人民医院救助车中，停机械通气后于2018年2月15日5时整心跳中止，宣告临床逝世，开端行器官捐赠。”

咱们家族其时没有接到病危告诉，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、什么时间做了器官去除。而且说她主动出院，出院需求缴清费用，她的费用咱们到现在都没结清呢。

极昼：你知道器官去向吗？

石祥林：尸检判定书说到，2月20日，北京解放军第302医院进行了肝脏移植。2月24日，天津市榜首中心医院进行了肾脏移植。

《法医学尸身查验判定书》关于李萍器官去向的部分 受访者供图

《法医学尸身查验判定书》关于器官被去除的描绘 受访者供图

“她是家里的主心骨”

极昼：你母亲住院后，如同家里显得比较紊乱。

石祥林：她是家里的主心骨，作业都是我妈料理，我爸很厚道，也不太管事儿，我妈刚过世时他总是哭，看到我儿子就想到我妈，伤心，就跑到外地，靠收破烂为生。我妈死了之后家差不多散了。

极昼：你大哥砍你们是怎样回事？

石祥林：上一年2月10号晚上，他在外面性侵14岁小女子未遂，自己跑回来了。家里人都不待见他，他就住到我一个亲戚家。我给他打电话本来是劝他：“在外面不要乱搞，乱搞不会有好结果”。他就骂了我，他说：“明日把你家都给你砍死”。

我知道他精力有点问题，也没介意他的话，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真的来了。

（注：据安徽蚌埠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书，石子强和石祥林、李萍有严峻的家庭对立，2月10日晚上两兄弟的争持内容，两边说法不一。）

极昼：详细发作了什么事？

石祥林：清晨五六点我妈在厨房煮饭。家门开着，他进来就把她砍了。其时我跟我老婆和小孩都在二楼睡觉，一点儿动态都没听到，他进我房间我也不知道。

他把我被子掀开，我感觉有人掀我被子，眼睛还没张开，他就砍到我肚子上。我就用手捂肚子，这时他又砍了一斧头，我就不能动了。我老婆就拽他，扯他，我儿子坐在床头哭。他转脸砍我儿子，儿子当场昏倒。

我老婆给他砍了一下跑了，到近邻叫人，当天他就被派出所的人抓了。这我是后来才知道。被他砍了之后，我眼睛现已很含糊了，就记住有人用被子把我抬到救助车上，到医院后都是堂哥和叔叔照料咱们。

（注：据法院判决书，石子强患有精力分裂症，案发时正处于发病期，但具有限制刑事责任能力，以成心杀人罪判刑十四年八个月。）

杨素勋发给石祥林的“器官捐赠资料” 受访者供图

“一向不立案，

直到我找到中心扫黑除恶巡视组”

极昼：置疑器官“捐赠”有问题后，你做了什么？

石祥林：我到怀远县红十字会问作业人员，一开端没提我妈的事儿。我就问，怀远县2018年2月份有没有人体器官捐赠的事例？他们很清晰答复，18年全年都没有捐器官的，“假如有，红十字会榜首时间得到告诉”。

我怕县红十字会搞错了，又去蚌埠市红十字会问，他们的答复跟县里相同的，“近几年都没有器官捐赠”。

他们说正规流程是，接到告诉后，器官获取安排（注：简称opo，是国家卫计委领导建立的官方人体器官获取安排）会跟家族交流，问家族是否乐意捐赠，opo来监督。

家族不只包含妻子、老公和孩子，假如还有爸爸妈妈，也要问爸爸妈妈定见。我的外婆还健在，可是也没有人问她。正常补助也就补助一个安葬费，不会超越5000块钱，也不会以个人名义汇款。

我愈加疑问了。我把经过写了一份资料，拿到北京我国人体器官捐赠管理中心反映状况，那儿的负责人让我回去等音讯。后来管理中心给我打电话，开端结果是：该事例未经过红十字会正常途径进行，是医务人员和医院个人行为。

受访者供图

汇款单 受访者供图

极昼：有没有想过报案？

石祥林：我一开端找县里卫计委，但卫计委不受理。我经过县公安局报案，但一向不立案，没有说理由，说这事不归他们管。

之后，我就把一切资料准备好，去了国家信访局。这一年多我常常往合肥和北京跑，每次至少去一个星期。

上一年8月，蚌埠市和怀远县卫计委开端查询这件事。查询期间，杨素勋托中间人找过我。他经过咱们村支书把我约出来，一边提补偿，一边要挟我不要再往上反映，不然不会有好日子过。

卫计委最终一次查询前，杨素勋和他老婆拎着46万现金来，让我写一份资料，大致意思便是自愿捐赠器官，感谢医院、感谢国家赔偿我20万。内容是他们写好的，让我抄一遍。

钱我收下了。我后来跟查询组如数家珍告知，但查询组说他们不论暗里给钱的事。那次，仍是不了了之。

极昼：你后来又往上找了？

石祥林：我一向深信这件事是有问题的，我没想过抛弃。本年3月，我传闻中心扫黑除恶巡视组正好在蚌埠，我就找到他们，把一切状况跟巡视组说了。

第二天早上我把资料递给巡视组，之后去怀远县公安局做笔录，看到杨素勋也在。后来公安局立案侦办，批捕杨素勋和南京的5个医务人员。

怀远县人民医院 受访者供图

杨素勋在怀远县人民医院的简介 网络图

“我想弄清楚：

母亲死前仍是身后做了器官去除？”

极昼：一同被批捕的5个人为什么是南京的？你了解么？

石祥林：不了解。更不了解的是，这5个人是南京鼓楼医院的，而给我母亲做去除器官手术的江苏省人民医院。现在作业还在查询中。

他们被捕的罪名是涉嫌凌辱尸身罪，但我律师觉得他们已构成安排出卖人体器官罪，作业还没有完。

极昼：为了母亲器官的事，你的日子有什么改变？

石祥林：我现已中止作业。伤是差不多好了，仅仅右边膀子和手臂不能稳健，但我小孩左半个身子肢体妨碍，走路走不稳，县城医院医治不了。医师说他15岁时还要做个大手术，花费大约在80多万。老婆要照料他没有作业，相当于咱们没有经济来源。

杨素勋给我的46万，查看组已然说他们不论，这个钱我就用了，支撑我这一年的开支。我不知道今后怎样办，这是我现在最懊丧的作业。

极昼：周围有人谈论你吗？

石祥林：家人是很支撑我的，小妹嘴上不说，但在钱上会支撑我。村里的人也没有谈论什么，他们都觉得县医院太哄人了，不乐意再去。我爸一向在外地，我几回把他接回家，他待上两三天，趁我们都睡觉的时分又脱离家了。

极昼：搞成这样，你恨你大哥吗？

石祥林：我不恨，对家里人我是十分气愤，气他们不奉告我（母亲器官上圈套捐），也气我自己不知道。

极昼：你现在有什么计划？

石祥林：便是想搞清楚本相，搞清楚我母亲是在死前仍是身后做了器官去除。这个作业假如查询出来，应该很有含义。我小学文化，不会描绘。